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倦怠社會:對正向社會的批判
所謂「倦怠社會」,其實就是躺平的社會。規訓社會充滿否定,功績社會充滿肯定,倦怠社會卻歸於虛無:既不強迫自己「不能做」,也不要求自己「能夠做」,總之就是「甚麼都不做」。十一年後,倦怠社會以躺平主義的形式再次呈現於中國網絡討論中。
然而,我無法同意倦怠社會是一個聖靈降臨的社會。至少,聖靈降臨在門徒身上時,他們在屋裡聚集(使徒行傳),他們可能是站著,或是坐著,或是下跪,但一定不是躺著。
基督信仰支持倦怠?
韓或許可以引用漢德克的說法,辯稱「聖靈降臨」所帶來的倦怠——即是躺下來甚麼也不做,亦可帶來更多「可能性」,認為「『五旬宗領受聖靈的方式⋯⋯總是毫無例外地令我感到疲倦不堪』……倦怠能使人們有特別的寧靜和放鬆,放鬆到甚麼事都不做。它不是一種能使所有感官缺乏的狀態,相反地,在這樣的疲倦狀態中,喚醒了一種特別的可見度。」3
但「寧靜和放鬆」真是聖靈降臨的結果嗎?韓雖然在書中對佛道思想隻字不提,但對於我們這些漢文化圈長大的人來說,韓所指的「寧靜和放鬆」其實是佛道思想:道家追求無為與逍遙,佛教禪定達至「照見五蘊皆空」,皆能使人感到「寧靜和放鬆」並「喚醒了一種特別的可見度」。基督信仰不是完全沒有此傳統。東正教及天主教修道傳統的默觀祈禱與聖言誦讀,某程度上透過「寧靜和放鬆」「喚醒了一種特別的可見度」。但即使是修士和修女,也不會長期處於「寧靜和放鬆」的狀態,因為靜默的靈修只是一個「充電」的過渡階段。修士和修女也要參與社會服務與堂區聖工,即使是隱修也要「搵食」(例如神樂院昔日生產十字牌牛奶),也要做日常雜務、祈禱及神學研究,這都是「做事」,而非「甚麼都不做」。再說,基督宗教的靈修與佛教最大差別在於前者不追求「無我」,而是追求建立「神人關係」。而在這神人關係裡,上主不會叫你永遠躺平甚麼都不做,所以《普天頌讚》才有〈趕快工作歌〉,也是不斷鼓勵人「應該做」、「能夠做」,這正是韓所批評的「功績社會」的特徵。這就說明基督信仰從根本上抗拒「倦怠」或「躺平」,因為休息在基督宗教裡永遠只是暫時性。